我在台北一家過氣的法式甜點店。說是過氣,其實她還是維持著明亮的燈光,放著悠揚的爵士樂,但客人比以前少了很多,甜點的水準也降了不少,但我偶而還是喜歡來這裡,因為這裡人不多,讓我可以享受片刻的孤僻感。

現在台灣的法式甜點店愈來愈多了,以城市人喜新厭舊的性格,除非這家店持續推出新花樣,或者打廣告,不然人氣很快就煥散了,這跟拉麵店、咖啡館的道理都是一樣,不勝唏噓用在這裡太浪費了。

以我這種不喜歡追求流行的性格,我不愛去那些排隊美食,甚至有些厭惡,所以像這種人氣不再、但又還撐得住的店,剛好成為我的最愛。

我一直覺得,台北的法式甜點太貴了,即便嗜吃甜食如我,在台北總是忍住自己的口腹之慾。但當我一到法國,我就會盡力把自己的胃的空間騰出來,以便裝進這些高貴不貴的甜點,而且留待台北慢慢消化這些回憶。

第一次到法國自助旅行時,當時還是個省吃儉用的背包客,而且對美食的喜好還沒定型,每天只記得要把肚子填飽,即使只是吃個可麗餅都覺得奢侈,在協和廣場摩天輪底下的攤位前晃了又晃,還是沒能捨得買個可麗餅來犒賞自己,那真是個能省就省的年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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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其實也沒想過,後來還會有那麼多機會來到歐洲,在征戰大半歐洲版圖後,我終於又踏上法國的土地,我再度去了巴黎與蔚藍海岸。我雖然還是喜歡自助旅行,但模式已與過去大不相同,我不會奢華到去吃米其林餐廳,但對於每個地方的特色美食我絕不會錯過,也不會再虧待自己餐餐吃著Kebab或巧克力度日。

我告訴自己,旅行時不僅要把心打開,也要把胃打開。

來到法國這個美食又是甜食的天堂,我當然沒有理由克制自己的食慾。我放任自己,在每一個陽光的早晨,或者慵懶的午後,隨意轉進一條小巷,就走進一家甜點店吧,它是旅途中最美麗的調劑,甚至,它也可能成為旅途中的主要風景。

至今我還對那家巴黎鐵塔附近的甜點店印象深刻。那天我從位於盧森堡公園附近的住處出發,徒步走了大半個市區,繞經羅浮宮、橘圓美術館、香榭里舍大道、凱旋門到了巴黎鐵塔,我的心還想繼續這樣晃遊下去,但我的腿已經快不聽使喚,當我走進一條不知名的小巷,看到這家排著隊的老店,我毫無猶豫走了進去,點了馬卡龍、甜派及拿鐵,體驗著真正的法式下午茶,我的身體與心理都同時獲得療癒了。

那家法式甜點店有著古典的裝潢,帶著一點迷人的陳舊氛圍,我的座位離櫃台很近,我看到絡繹不絕的客人,與店員之間非常熟悉的互動,突然忘了自己是店裡極少數的觀光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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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對櫃台的收銀機特別感興趣,那是一個外表看似古董、但實際上非常先進的機器,客人點完自己所需的東西後,他們可以自己把紙鈔或零錢放進機器,機器就會自己找錢,店員不用經手這些充滿細菌的錢,每次聽到零錢稀哩嘩啦掉出來,我總忍不住抬頭望一下,看看法國人在浪漫以外難得的智慧。

隔了幾年再去南法,因為飯店沒有提供早餐,我有了充足的理由每天去不同的麵包店吃早餐,而我的早餐總是少不了甜點,覺得用馬卡龍取代可頌也很不錯。為了好好享受早餐時光,總是強迫自己不要趕行程,經常就是悠閒的待到將近中午才出發,這種旅程大概也只有在南法才做得到。

說起來還是要怪罪那趟行程中第一個旅行日的中午。當我們第一站來到坎城,逛了一下坎城影展舉辦的場地、拍了好多代表坎城標誌的棕梠葉之後,原本是要到市區吃午餐的,但走著走著就被一家色彩繽紛的甜點店吸引進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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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那家店前門進去是一家高級SPA店,後門進去則是甜點店,裡頭的裝潢充滿東方風情,一開始客人不算多,後來感覺大部分的客人應該是先做完SPA,然後好好坐下來用個下午茶的,大概就是專門服務貴婦的,像我們這種觀光客少之又少。

本來想說先吃個甜點開胃的,沒想到兩人點了雙份下午茶套餐,雖然裝潢高級到不像話,但消費也不算太誇張,每人不到20歐元可以打發,坐享像是英國下午茶組合的套餐。這麼舒服的地方我們當然不想一下就離開,結果一口氣就坐了好幾個小時,從此為那趟旅程定了調。

誰教我剛好帶了一本書:Sorry這裡不趕時間,南法蔚藍海岸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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